尽管侗族大歌在青歌赛合唱类比赛中夺走铜奖已经半个多月,但由她引发的话题还在京城“蔓延”。因为她是这次参赛的45支合唱队伍中唯一无指挥的合唱团,而且无伴奏,而且每一个选手都来自田间地头,是最具亮色的一支。侗族大歌合唱团参加这次全国水平最高、规格最高的合唱大赛,有人比喻说:“这跟巧媳妇与打虎的武松比拳脚和力气一样,其挑战性是不言而喻的。”但结果却以第6名的成绩获得铜奖,算是出尽了风头。
央视在不久前播出的《艺术人生》节目中,侗族大歌再次成为合唱评委们评论的焦点。评委组组长孟卫东拿侗族大歌与西洋合唱比较:“民族合歌和西洋合唱,就好像米酒和XO都是佳酿,各有特色,当音乐融入百姓生活、成为生命一部分时,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侗族大歌合唱团取得的成绩,与我省民族音乐专家王德文、著名声乐教育家沈健坤等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王德文对侗族大歌一些经典原生态曲目进行整理和改编,沈健坤根据比赛规则,对歌曲合唱特征进行了强化处理。侗族大歌合唱团在北京比赛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记者见证了沈健坤为侗族大歌合唱团所付出的努力。每天早上8时30分和晚上8时,沈健坤都会准时从他下榻的通联酒店打车赶到选手们下榻的京都紫禁城饭店指导排练。那段时间正遇全国“两会”召开,加上全国各地参赛选手云集京城,京都紫禁城饭店人满为患,附近的很多宾馆酒店能用的场地都被人租用了,侗族大歌合唱团找不到场地训练,沈健坤就把选手们带到饭店附近的护城河边排练。已经69岁高龄的他,通常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
沈健坤是我省著名的声乐教育家,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上海人,45年前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来贵州后,就开始从事声乐教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间断。5年前退休后又被学校反聘,如今还带着4个研究生、8个本科生、2个大专生。从事声乐教育40多年,培养了上千独唱演员和艺术骨干,其中有100多个学生在国内、国际获奖。比如他的学生张帮华曾在国际歌唱家声乐大赛上获第一名。此次作为四川代表队艺术指导一起赴京的战旗文工团歌队队长张惠东也是他的学生。40多年来,无论美声、民族、通俗,沈健坤都教,包括原生态、合唱,其中合唱同步教育也是40多年。这次沈健坤除了训练侗族大歌合唱外,还负责我省民族唱法选手胡娜的指导。
谈起侗族大歌合唱训练,沈健坤有很多感慨。
“合唱是音域最宽,技巧最强,要求最全面的一种音乐表现形式。因为是全国性的电视大赛,合唱水平要和国际接轨,其思想性、艺术性、技巧性、音准节奏是合唱最基本的要求。合唱必须要有力度、速度的变化,要有刚有柔、有起有伏、有弹跳有张力,选手还要有音乐的表现力和对音乐的理解能力。此外,音部之间要平衡、协调、和谐,声音要统一,语言上的气势,技术上的气口(即呼吸)也要整齐。侗族大歌是一种民间合唱,过去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但既然要参赛,这些要素就得加进去,强化训练是唯一选择。”沈健坤说,如果不加训练,就以原生态性质参加合唱,侗族大歌显然是不具备竞争力的,因为这次合唱比赛,侗族大歌的竞争对手都是实力最强的。
于是3个多月来,沈健坤几乎每天都和选手们呆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喜同乐。选手们嗓子练哑了,他亲自去买药;在贵阳百年不遇的凝冻期间,沈健坤照样坚持指导排练;选手们到北京,他又跟到北京。
为了让侗族大歌合唱团具备竞争优势,沈健坤提出“人有我有,人无我也有”,要求选手们一定要做到。“如果我们做不到,别人就要认为是原生态而非合唱队了”,沈健坤说,侗族大歌有的,别的队不一定能做到,比如无伴奏无指挥,比如用民族语言来演唱,还比如侗族固有的发声,都是其它合唱团无法拥有的。“我们侗族选手非常勤奋,人人都用心去做,赛场上发挥得也比较好,在这样的短时间取得这样的成绩,我比较满意。”
沈健坤告诉记者,这次比赛中侗族大歌也遇到一些难题。特别是综合知识测评中的试唱练耳,要求队员们用四声部试唱。侗族大歌虽然也有四声部,但训练就不象其它队那样信手拈来就能做到。其它队无论四川、湖北、内蒙、军艺等代表队,大都是学院派的选手,有长期训练的优势。唯有侗族大歌选手多是农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教育,只是从小在家听父母口传心授,而且绝大多数不识谱。为了在这个环节不丢分,沈健坤没少费心,临时教选手们训练方法,教他们怎样去听。“我没想到我们的选手在这个环节做得很好,竟得了高分。”
侗族大歌合唱团与其它代表队的不同之处在中央电视台休息间的训练体现得最为明显。记者发现,其它代表队赛前的排练主要是练声,而不是练合唱。但侗族大歌合唱团做不到正规练声,沈健坤只能要求他们集中精力按平时的技术技巧要求,拿出水平来唱上一两遍参赛歌曲。这样一来,侗族大歌的排练总是整个休息间里声音最大的。这让人感到滑嵇的同时,也常常让人感动得掉泪。每次侗族大歌响起时,对手们也情不自禁地为他们鼓掌,总有掌声在包围着选手们。沈健坤在给记者讲起这些细节时,笑得很开心:“侗族大歌这一次,在全国出大名喽!”
“侗族大歌合唱复赛成绩是第四名,第一轮决赛获第五名,第二轮决赛获第三名,最后一轮获第六名。名次上下波动,让我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来,每次他们唱,我比他们还紧张。我们来北京前,省委宣传部的领导说,一定要赛出水平来,我有责任,我就希望我们的选手能唱出好成绩。我从来不失眠的,但比赛那几天老是睡不着。每次选手们上台,我的血压都升高,他们唱完了,我就松下来了,但一松下来就感到特别疲惫。”沈健坤向记者谈起侗族大歌的几轮决赛,说自己好象经历了一场大病。
“选手们上台前,我一个个拍肩膀。选手们下台后,我一个个拍掌、握手。他们在台上唱到高潮时,我在休息大厅的电视屏幕前,眼泪花花在眼睛里转。我从心里感谢选手们的共同努力,侗族大歌合唱团终于不辱使命,创下了佳绩。我希望这支队伍不要解散,我相信他们在国际上一定能拿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