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前。“再给我八辈子，我也不再当校长！”这是笔者高中母校老校长所发痛心切肺之狠。他曾给老师们施千钧之压，给学生们负万钧之重。为了升学率，采取淘汰制。曾经两个高中班，只剩23名学生参加高考，结果考中22名。佳绩闻名全省，也使该校成为省16所重点中学之一。其余学生，或劝中途退学，或劝放弃高考。该校长，在文革中的遭遇，无需赘述。所发之狠，足够昭然。
　　
　　文革中。笔者是文革期间读中学的。大学停招，高考取消，文化课成为访贫问苦社会活动课。活学活用领袖著作，执行最高最新指示，背诵语录，雄辩开会，激动游行，振臂呼口号。英语老师是下放的末代皇帝女婿，封建余孽，其他老师也是接受改造以观后效的“臭老九”，哪敢叫我们红卫兵小将读书学习？哪敢要求我们学知识走“白专”道路？后来推荐工农兵上大学，我当了7年农民，从没被推荐过，只能在高考场外迷茫绝望。
　　
　　文革后。“一生中最幸福的是，能参加高考！”我的心声。小平拍板，恢复高考。不需要“群众”推荐和领导批准，大家都有权利参加。笔者走出苦闷，参加高考，全力拼搏，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走出考场，大脑石板一块，什么书也看不进。没有营养，体力透支，脑力透支，一病多年，但我无悔。我享受过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体验过拼搏或许有希望的追求，我获得了“有书读”的快乐。如果真有下辈子，我还要参加高考。
　　
　　近廿年。“如果你挺过高三，这一辈子什么苦都不在话下！”女儿老师的口头禅。让我联想起二战电影中，美国大兵的初遇对话：参加诺曼底登陆没？没。滚一边去！想想高三的苦，是一生的最苦，还是蛮恐怖的。人生固然且必然要吃些苦，可是怎能让儿童时代、学生时代，就痛苦不堪？让一生的苦难和负重，窒息童年、少年的梦幻？高考，为何如此悲壮？教育，为何如此悲怆？
　　
　　上月底。武昌实验小学校长张基广，用一句话10个字，回答“从学校层面来讲什么是教育”的“家长之问”：今天睡好觉，明天不跳楼。想想吧，读书读到没觉睡，读到要跳楼，岂不苦过坐牢、劳役、流放？张基广之答，颤抖在教育理想的悬崖边缘，强撑在教育伦理的深渊底线。退无可退，不堪之沉。如果说，张基广之答，是惊人之语，那么折射的教育现状，更是惊人之实。
　　
　　今明天。高考、教育：路在何方？不在脚下！高考公平是教育公平的路标，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起点。如何在评分标准充分屏蔽自由裁量权的前提下，提升练习题考试题的科学含量？如何在保障稀缺优质资源能公平竞争的前提下，让学生减负减压？如何在保障高考公平充分压缩寻租空间的前提下，改变一卷定终身？教育公平的底线，必须立，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