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教育是孩子成长的重要阶段,影响孩子一生”。11月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北京两所幼儿园就发展学前教育问题进行调研时如是说。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政策措施,提出了扩大学前教育资源等“国五条”。而就在不久前,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也提出了到2020年基本普及学前教育的战略目标。
记者日前深入皖西、江西、武汉等地,分别就农村、城乡结合部、城市等地的学前教育和幼儿园进行调查,关注学前教育发展,并就相关问题采访相关专家。
城市幼儿园收费难算清
民办园,费用高出公办园三倍
“没办法,只能给孩子找个民办园,公办园太难进了。”11月4日,在武汉江岸区“黄埔人家”幼儿园,记者遇见了前来接孩子的王女士。她说,还试过另一家公办园,报名者也是人满为患,最后幼儿园采取面试的办法,上百个两岁多的孩子在一起竞争四十五个名额,没选上的只能另想办法。
在采访中,许多家长同样向记者反映了公办幼儿园入园难的问题。进公办园为何如此之难?来自该市教育局的一组统计数据或许能够说明问题:武汉市现有幼儿园中,公办幼儿园所占比例仅为36.58%,却接收了53.22%的幼儿入园。此外,公办园分布不均也是造成入园难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武汉的很多新建小区里,基本上找不到公办园的影子。以南湖花园城为例,这一带居住着10多万居民,拥有20多家幼儿园,但只有两所是公办园,其余全部是民办园。
家长们之所以半夜排队也要把孩子送进公办园,最主要的理由便是公办园收费相对低廉。在汉口常青路的一家民办幼儿园,一位姓邓的女士告诉记者,孩子这学期的学费已经涨到每月1800元,而相同地段的公立幼儿园每学期只用交600元到700元,而且公立幼儿园在管理、教学方面也比较规范。
邓女士算了一笔账,孩子每个月的学费和生活费就需2000多元。“家里一半的收入都花在这上面了,真有点吃不消。”邓女士说。
记者了解到,这样的收费在武汉的民办幼儿园中比比皆是,一年收费超过两万元的幼儿园也不算少见。
幼儿园收费,一笔算不清的账
如此高的收费,又有多少真正用到了孩子们身上?办幼儿园真的需要这么高的投入吗?
在记者的调查中,无论是公办园还是民办园的园长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表示,相对于办幼儿园的高成本来说,幼儿园现在的学费其实并不高。
江岸区百步亭地区的一所公办幼儿园园长表示,幼儿园的成本主要集中在教职工工资、大型玩具设施、教室操场及配套硬件维护等方面,其中教职工工资是大头,约占总成本的30%~40%。为了保证一个班里配备3名老师,公办园一般都外聘了不少老师,但财政拨款只对有编制的老师发工资,而公办园的收费标准又不能超标收费,因此投入方面的缺口只能靠自筹来弥补,一般来说,顶多能持平,赢利是基本不可能的。
几位民办园园长也同样叫苦不迭。一位园长称,民办园没有国家资金投入,所有开支自负盈亏。以他的幼儿园为例,目前只能勉强算上得保本。
但是这笔账,外人很少算得清。
入园难根源在于投入不足
通过调查,记者也发现了一个民办幼儿园收费低廉的案例。
江岸区"黄埔人家"幼儿园的三位创办者以前都是公立幼儿园的教师,投资40余万元办起了这家幼儿园。她们表示:家里的经济条件都不差,并不指望自己赚钱,办幼儿园纯粹出于自己的理想和爱好。由于幼儿园建在一处经济适用房小区里,上级房管部门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幼儿园1000多平米的房间,每月的房租只要2000元。因此,幼儿园的学费相当低廉,每月只要400多元。记者在这家幼儿园实地参观一番后发现,这里的条件并不比一些高收费的幼儿园差,舞蹈室、户外大型玩具一应俱全,也提供双语、音乐等教学。为此,一些家住在10余公里以外的家长也特地把孩子送到这里就读。
这样的案例当然只是少数,但表明,如果办园者不把追求利润放在首位,而且能得到社会的支持,幼儿园的收费并不是降不下来的。
湖北省社科院的李委莎教授告诉记者,上世纪90年代之前,幼儿园基本是具有福利性质的。90年代后期,出于转型的需要,许多企业和机关纷纷将自办幼儿园推向市场,公立幼儿园大量萎缩,而大量民间资本开始接手幼儿园,一些民办园更是抓住大多数家长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心态,以追逐利润为办园目的,这才造成了幼儿园收费的水涨船高
。
农村 幼儿园主要课程就是“玩”
这里是地处皖西大别山北麓的霍邱县。在靠近霍邱县城,城关镇建新路中段的一爿不到20平方米的小诊所里,从早上7点打开门始,5岁的小雨啸已经“忙碌”起来——不停地从屋里跑到屋外,蹲下来看看门口花盆里的花花草草,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们往太阳地里挪一挪。片刻之后,他又飞快地跑回屋里,把正在打扫卫生的爸爸拉出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几趟往返之后,雨啸已经小脸通红,小脑门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要不是周六,平常这个时候,雨啸该准备去上幼儿园了。”望着儿子屋里屋外欢快的背影,何玉清——雨啸的爸爸说。他是这间小诊所的主人。
从去年开始,小雨啸已经去了离家一里多远的幼儿园上学。每天上午8点到10点半,下午2点到4点半,是小雨啸在幼儿园的“学习”时间。说是学习,“其实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主要还是玩”,爸爸半开玩笑地说。
雨啸的性格有些内向,“在家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玩,不跟别人说话,怕见陌生人,就连我们问他话也是‘十问九不答’”。
“最好能让他先去幼儿园‘历练历练’”,在舅舅的推荐下,去年9月,小雨啸来到了小表哥的“母校”哆来咪幼儿园——一所由私人承办,只有4间教室、5个老师的小型幼儿园。
在此之前,夫妻俩也曾打听过其他幼儿园的情况:城关镇中心幼儿园是镇里唯一一所公立幼儿园,“无论是规模还是师资力量,肯定比普通的私人幼儿园要好。听说,中心幼儿园每天都有固定的教学课程。”
无奈“僧多粥少”,为了这个目标,很多年轻的夫妻刚生下孩子就“开始托关系、找门路”。夫妻俩来自偏远农村,“没有门路可找”。
“不过,上过的孩子家长对中心幼儿园也是褒贬不一。有的说,在幼儿园把一年级的课都上了,等真上了一年级,孩子反而没了学习积极性,对他们成长不利。”何玉清认为,“4岁的孩子坐都坐不住,能学什么?倒不如让他快快乐乐地玩。”
进入“哆来咪”的第一年,雨啸的主要“课程”就是玩。“孩子多了很多玩伴,更重要的是,还有老师在孩子玩乐之余教他们文明礼貌用语,纠正他的一些错误习惯。这些都是我们平时很难注意到和做到的。”
一年之后,雨啸尽管还是不爱说话,但见到陌生人时已不再拼命往爸爸妈妈身后躲,也学会了在接受别人的东西时说“谢谢”,平时放学之后和周末在家的时候,还会主动找周围小朋友一起玩儿,活泼了很多。在何玉清看来,这些改变是比学习文化课更重要的收获。
何玉清说,相比他仍在偏远农村生活的哥哥、妹妹家的孩子,他的孩子已经幸运很多。在他的家乡,至今还没有幼儿园,侄子侄女在四五岁的年纪只能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着玩。父母也都不会管,因为,“不让他去外面玩,还能去哪呢?”
城乡接合部 民办幼儿园“吃不饱”
白云村是江西赣州市一个典型的城乡结合部的“城中村”,由于濒临长途汽车站等,再加上在整个赣州都算比较大的批发市场就建在村中,这里集中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整个白云村有近10家幼儿园。而就在村小学附近,约1000米的距离内,建有育苗、清华、白云村、赣州钴钨公司幼儿园等4家规模不等的幼儿园,其中白云村幼儿园今年秋天招的一个班满员应该是35人,可实际只完成了招生计划的1/3,人数刚刚过10。
民办幼儿园招生不足,公办园却让很多家长趋之若鹜。在赣州的采访中,不少家长表示,如果自己的孩子入托,最先考虑的还是公办幼儿园,除了觉得软硬件更有保障外,由于进公办幼儿园难,因而能进公办幼儿园的还会让人觉得有能力、有面子。
当然,也并非所有私立幼儿园都门可罗雀。据调查,目前赣州中心城区一级以上的幼儿园集中了其中大部分的生源。正是在人人都追求优质教育资源的趋势下,幼儿园也日益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态势,办得好的幼儿园包括民办幼儿园得以良性发展,有的大园近些年来不断扩张,开设分园,招生数已达千人以上,而有的新开小园仅有几十人,处境艰难。
据当地教育部门提供的数据,目前赣州的中心城区加上郊区在内也有幼儿园近150所,但公办园屈指可数。单纯从幼儿园的数量和可容纳的人数来看,应基本满足了本地及外来人口的需求,但记者调查发现,“入园难”在赣州一方面突出表现为公办幼儿园数量不足,无法满足幼儿入园需求,另一方面,因为观念的原因,一些家长不愿上民办、私立幼儿园,当然,部分私立幼儿园较高的费用也让很多家长望而却步。所以,在赣州一些民办幼儿园招生不足,存在“吃不饱”的现象。(中国妇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