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洋

   中国的大学校长可能是最累的校长。这句话，一经清华大学校长顾秉林在10月13日首批985名大学校长联谊会上说出，立即招来网民的热议和媒体的评论。

   在《大学校长想不“累”，“去行政化”吧》评论中，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说：“我国大学校长之所以‘累’，在于他们与国外大学校长有一点特别不同——在国外大学中，任何学者，哪怕诺贝尔奖获得者担任校长之后，就不得再从事学术研究，这是利益回避的基本原则，也是学校校长职业化的要求，然而，在我国大学中，不少学者担任校长之后，依然从事教学以及学术研究，不仅在精力上难以兼顾，在利益平衡上也容易引起质疑。”

   熊副院长所言“利益回避的基本原则”，在中国目前阶段至少是不适用的。我们奉行的基本原则是“赢者通吃”，你是校长，科研经费你说了算，学术论文挂你的名才好发表，研究生跟着你才有前途，各类奖励先由你拿，院士也当然先由你当。不仅大学如此，其他科研院所也大同小异。现在的社会，已经发展到不是校长一个人想不想“赢者通吃”，是校长身边的一堆人容不得校长不“通吃”。大家鞍前马后跟着您，图个什么？不就是您当了官，有了大权，弟子们都来分一杯羹？
 
   仅此而已，校长们其实还算不上是最累的校长。依我之见，一个大学校长能够做到让20000多名学生鸦雀无声，在公平与正义面前保持“集体沉默”，这才是最累最累的啊！

   河北大学出现学生被撞致死重大交通事故之后，河大新闻中心的王老师对记者说“我们从来没有封锁消息”、“我们怎么会封锁消息呢？这不符合逻辑”，针对先前有媒体报道河北大学向学生下了“封口令”予以驳斥。然而不仅所有目击学生“集体沉默”，发生事故的园区20000多名学生也共同保持“集体沉默”，这就非常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记得不久前，我曾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句成语为标题，写过一篇文章。任何一个正常的人，见到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是陌生人被汽车无辜撞死撞伤，都应当感到悲伤，也应当为死伤者鸣一声不平。这种哀鸣甚至可以说是动物的本能，而不需要受过所谓高等教育。人若受过高等教育，却对身边的死难者无动于衷，连讲出事实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连自己不再受到类似伤害的要求都不敢提出，而却选择“集体沉默”，这是怎样的悲哀？一个校长，见到自己的学生被教育成为这个样子，他若还不感到自己是最累的校长，也真是可怜至极！

   鲁迅当年在日本学医期间，因为看到日本兵屠杀中国人，而周围却有许多中国人麻木围观的幻灯图片，决心弃医从文。他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我一时分不清“集体沉默”的学生是否正是那些“麻木围观”的中国人的后代，他们之间有多少本质的不同，但我坚决认为这样的精神需要改变。我们的校长太累了，力不从心，由谁来改变“看客”的精神呢？ J012